夏日午后,空气快要被热浪凝固了,远处几朵白云轻描淡写地挂在天边,风似乎躲进若有若无的云层里,不漏一丝痕迹。
树叶极力遮蔽树木的狂想,却遮挡不住绿荫的情怀。蝉在婆娑的枝丫间鸣唱,那是一种暑天特有的声音,由远及近,由近至远,如同暑热掀起的波浪,层层叠叠,不绝于耳。
屋外树上响亮的蝉声,似在扰乱此时读书的心境,翻动的书页,如同削切着此起彼伏的蝉鸣游丝。空调疲惫地发出声响,就像蝉翼下的挣扎呻吟。突然停电了,空调一下子变得沉默不语,蝉声却舒畅起来。只好拿起一把折扇,让风在身旁生起。窗外的桐树叶子一动不动,好像也炎热难耐,鸟儿在枝叶间唱歌,想要吵醒昏昏欲睡的叶子。
蝉鸣盖过了一切,霸占了骄阳下如火的舞台,它们一会儿独唱、一会儿合唱,把暑热蒸腾的室外变成了施展歌喉的天地。为这些幼小生命苦心孤诣的执著有些不得其解,仔细聆听,只有高低不平的起伏,偶尔夹杂一些并不动听的旋律,越听越有些心烦气躁,书上的文字似乎也融进了纷杂的蝉声,不再静谧从容。索性合上书本,摇着扇子寻思,在这酷热难耐之时,蝉的哭诉。
寻着蝉声走出门去,火一般的热浪包裹了全身。在高高的桐树下面,一老一少正在下棋,老者鹤发童颜,手持蒲扇,沉着老到;少年英俊潇洒,举棋落子,咄咄逼人。四周是如火般的蒸笼,树上是不绝于耳的蝉鸣。浓荫下,爷孙俩仿佛置身世外,感觉不到炎热,他们已经进入一种忘我境地,此时此刻,唯有思绪伴着棋子在棋盘上纵横驰骋。我不想打扰那份属于他们的宁静,悄然返回房中。
打开手机,在百度里寻找有关蝉的词条:蝉的一生大多数时间是在地下度过,幼虫在地下一般要生活两三年,长的要生活五六年。度过了漫长的地下生活以后,幼虫才从地下钻出来,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圆圆的小洞。它们刚从地下出来时还没有翅膀,幼蝉艰难地爬上草丛或树梢,脱掉浅黄色的蝉衣后,才变成了有翅膀的蝉。过了一些日子,雄蝉开始鸣唱,“知了、知了”的声音,对雌蝉来说,是美妙的爱情歌曲。它们很快结婚了,雌蝉在树枝的嫩皮下产卵,几个星期以后,雄蝉和雌蝉完成了种族延续的任务,就无声无息地死去。生命进行曲还在继续,幼虫从树上落到地面,又钻进土里,再度过起“隐居”的生活。
那日,朋友约去喝酒,几杯下肚,朋友卖关子说,等会儿请大家品尝一道特色时令菜肴。举座欣喜拭目以待。不多时,一盘金黄的油炸幼蝉端上餐桌,这道精品美味成为众人喜爱,众人赞不绝口。看着幼蝉细腿鼓眼的神态,我踟躇犹豫下不去筷子,还是在朋友的再三盛情相邀下,才勉强夹起一只,不假思索地咀嚼、狼吞虎咽地吃下,没有细品到其中的滋味。
傍晚,和爱人在城郊漫步,沿途四处萦绕着不绝于耳的蝉声。随着城市绿化面积的加大,过去只在农村才能听到的蝉声,现在已在城市各个角落荡漾蔓延开来。路过一小片杨树林,从树上传来异常响亮的蝉鸣。在树下,伴随着闪闪烁烁的手电光,只见人影绰绰,间或有说话声传出。作为昆虫,蝉的一生算时间比较长的,但它的绝大部分时间却生活在地下,当它爬出地面后,生命时间仅剩下几周,它爬到高高的树上,把高亢的声音融合进夏日的热浪中,在激越豪迈中唱出生命之歌,在歌与火中涅槃永生。
耳朵里的蝉声似乎不再那么讨厌,甚至感到有一种音乐般的酣畅淋漓,那是一种生命的蓬勃释放,是一种伴着火热阳光的激情律动,是一种对生活充满向往的热情流露。酷暑的日子,当一些生命因抵挡不住炎热而躲避阴凉的时候,蝉儿却绽放它们高昂的歌喉,动情地歌唱夏天、歌唱生活、歌唱生命。那嘹亮的歌声是献给大自然的火之交响曲,那种用心律捕捉生命灵感的鸣唱,是对阳光的接纳,是对生活的拥抱,是对热爱生活积极进取的人们的无私陪伴和丰厚馈赠。蝉儿把暑天叫得灿烂无比,蝉声把季节烘托得实实在在。蝉儿一声声鸣唱,犹如夏天特有的报时钟声,犹如人们激动之时敲打出的鼓点,震撼着一个夏季的情怀,感知到炎炎夏日特有的风骨温度,夏天的脉搏随着蝉儿的鸣唱而跳动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