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我是什么
无际的海边充满了每一个乐观生活的人无尽的遐想,漫步在充满腐烂气息却又令人神往的银色海边,微风的赠品往往是裙摆上附着的晶莹浪花,跟随着海鸥的歌唱,体味着阳光的跳动,随着海浪的此起彼伏,不远处的海岛上传来一群人幸福的欢笑。
我是一名来自内陆的缝纫师,没有出众的外貌,没有响亮的招牌,甚至连同出行的钱都是靠他人施舍的,但是我有一双灵巧的手,一颗感恩的心,一份敢于寻找伯乐的勇气。
我出生在一个并未被世人发现的奇怪森林中,从我记事开始,那里便住满了猴子、松鼠、长颈鹿,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奇怪生物,偶尔的出行游玩也只是观察他们的生活习性,以及他们身上怪癖的爱好。
然而,我和这里的生物都不一样,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动物,没有长颈鹿的长脖子,没有其他动物基本都有的尾巴,甚至身上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毛,还记得出现在我记忆中最前端的印象仅仅是躺在一群猴子的中间,其中一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,手中拿着一根黄黄的现在明白那是香蕉的东西,不断的冲我挥舞,以后的记忆便是跟着这些友好的动物四处捕食,学习如何生存。在这段期间里,不知不觉的和笨笨成为了朋友。
笨笨是一只未成年的狼,我们的相识可以说是一场意外,似乎我们之间有着某种天然的相似,出于某种力量的撮合,使我们这两种可以称得上互克的动物达成了沟通。笨笨的出现在我看来是和我一样的,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,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,甚至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继续。显然,我们都是被家人遗弃的生命,上天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,却给了我们从一出生就令人讨厌的印记,而这种印记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的。然而,它的出现似乎不像我的出现那般平静,森林中的生物似乎都很畏惧甚至讨厌笨笨的存在,当他们发现这只离开族人的狼并没有任何本事时,肆意的嘲讽,凶狠粗鲁的伤害是我怎样也无法继续忍耐的。所以,我选择了带着笨笨离开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渐渐的发现笨笨的变化,笨笨是一只爱吃生肉的动物,每当它看到活蹦乱跳的动物,似乎总有种捕食的冲动,然而,它从未追逐过,似乎是因为我的存在。
森林中一连几天下起了暴雨,我们谁也没有出去觅食,看着笨笨一天比一天强烈的暴躁感,我决定出去找些吃的,由于和猴子一起生活,我的攀树本领可是一流的,穿梭在湿滑的树枝间,我的心情是激动的,想到笨笨很快就有好吃的了,不禁加快了速度。
然而,当我抱着成把的香蕉站在笨笨本该蜷缩的地方时,眼前的一切让我畏惧,惊悚,甚至剧烈的呕吐。腥红色的血液随着雨水的冲刷不断的向周围扩散,浓重的血腥味让我无法自已的向他处逃离。
“笨笨呢?”当我终于能够喘过气,头脑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,我开始担心笨笨的处境,回想起那里如小溪一般的血迹,我茫然了,此时此刻,我只能祈求上天一定要让笨笨平安。
就在我不知所措,茫然若失时,不远处传来的一声痛苦凄惨的叫声,让我不顾安危的急速前往,然而……
“笨笨……”
我屏住呼吸,低声的,不禁的叫了一声,然而,眼前正视我的,这只曾经患难与共的好朋友,却懒洋洋的微微的瞥了我一眼,似乎还在享受着数顿饱餐过后的安逸感,数秒钟的沉寂后,它微微的仰起了头,目光锐利的正视着我的双眼,冷漠的调转身子,准备离开。
我,这个重感情的家伙,似乎在亲眼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后还不肯相信所谓的事实,微微的向前挪了挪,笨笨似乎感觉到什么,停下脚步,头也没回的对我说:“不要再跟着我,我们已经不可能同行了。”
“你怎么了?”我强忍着内心的畏惧,轻声的问。
笨笨沉默了,良久,淡淡地说:“其实,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一点也不快乐,虽然你对我很好,然而你很无知,我是狼,一只真正的狼,和你在一起只会影响到我的野性,顺便告诉你,你是人,是不可能和我永远的生活在一起的,迟早有一天,你会离开这里,回到属于你的世界,我也会回归到属于我的世界,回归到我的族人中。”
“人?”
我茫然了,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,他们是怎么行走,怎么捕食,怎么生活的呢,为什么我会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呢,人,人到底是什么,他们也和狼一样凶残吗,为什么我是人……
正当我一个人不解的思索时,笨笨已经消失在黑暗的森林中,情急之下,我慌忙的爬上树,睁大眼睛四处张望,然而,一切的尝试都在大雨面前显得如此单薄,我最终失去了笨笨的消息。
生平第一次觉得活着真是一种痛苦,我拖着疲惫的四肢慢慢的爬回曾经和笨笨一起生活的山洞,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,情不自禁的,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,我轻轻的接过顺着脸颊往下流的水珠,捧在眼前,看着这种晶莹透亮的东西,带着矛盾的心情,入神的发着呆。
时光过得真快,距离笨笨离开我的那天,春夏秋冬的更迭已经持续了五个循环,当我预测着自己的生活必然会在森林中度过时,生活却往往无法跟随人们的想象继续下去,一天,一位入侵森林的猎人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。
一个烈日暴晒后潮湿的午后,我正学着猴子的样子倒挂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,突然,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爆响。
当我看到长颈鹿的耳朵全都警惕的竖了起来,生平第一次意识到,这些爆响意味着一些生命的离去。一时间,猴子们,松鼠们,长颈鹿们全都忙乱的奔逃,只有我,这个被告诉自己是人的动物,呆呆的抱着树枝,畏惧的全身抖动。
就在这时,一个看起来似乎和自己是同族的人出现在我的眼中,这人的头顶长着奇怪的黄褐色的毛,直视前方的双眼居然拥有蔚蓝天空颜色的眼珠,身上的皮肤却和那群喜欢捉弄别人的猴子的差不多,这让我觉得很不喜欢,似乎他的皮肤让我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。就在我仔细观察他的同时,或许由于我不住的抖动,被我抱着的树枝突然伊呀呀的乱响,坚持了不到两秒钟……
“咚……嘭……”
天,我居然掉了下来,就在那长着令人讨厌的皮肤色泽的外来生物的面前,不过,我的从天而降,似乎也吓到了正往前走的闯入者,当我勉强爬起来,用笨拙的双手傻乎乎的梳理着自己的毛发时,那人竟然脸色煞白的用一根黑色的长东西对准了我的脑袋,我疑惑了,这是在显示友好吗?我不知道,可是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,不置可否的向那长长的黑色东西爬去。
“喔,哈哈,小家伙,你怎么在这儿?”
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,像是一串音符或是什么的,我不知道,但是我看到那人十分友好的在笑,当那奇怪的外来物种轻轻的将那根长长的黑色管子背在背上时,我自以为是的想:原来他们表达友好的方式是用那根管子冲着别人的脑袋,等着对方上前触摸。并且,也象松了一口气似的咧着嘴笑着,或者说,我觉得那应该叫做笑,猴子们就经常这么做。
“小家伙,你迷路了吗?”
仍旧是一些听不懂的东西,他在说什么呢,当我绞尽脑汁仍不得要领的时候,那奇怪的入侵者居然把我抱在了怀里。然而,在我看来,这一举动似乎不太友好,甚至是种危险的暗示。
“吼吼,吼吼吼……”
我挣扎着,怒吼,事实上我在说放下我,可是如果按当时的情况,那入侵者听到的应该是诸如此类的声音。
沉静,本能似乎向我暗示了什么,我那在空中乱舞的四肢也突然的安静下来,森林中划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杀气。
“笨笨……”
当我还在迟疑到底是什么让我的心底浮起一层恐惧,眼前,站在入侵者身后的,没错,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,如今已经成年的狼--笨笨。
“安静,在那里待着,不要动。”
笨笨似乎是听到了我的挣扎,专程赶过来救我的。当我抱着这样的幻想,内心充满对笨笨的感激时,笨笨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寒心。
“你们是一类的,跟他走吧,以后不要再回来,这里不属于你,你也不属于这里。”
默然,我不知道笨笨为什么会和我说这番话,或许这真的是它专程赶来的目的,如果笨笨这么希望我离开,我想,这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,我顺从的、安静的待在入侵者的肩膀上,轻轻的拍了拍那人的后脑,乖乖的指了指走出森林的方向,并且暗示他,这只狼很安全,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,不用管它。
入侵者似乎明白了我的语言,一手拖着我,一手紧紧的按着背在后背的黑色管子,慢慢的朝着我的手指的方向挪动。谁知……
“不,笨笨……”
看到笨笨脸上出现的前所未有的凶恶的表情,我的直觉告诉我,危险,情急之下,我大声的喊起来,并且强烈的挣扎。
入侵者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,在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我的情况下,快速的将背在背上的黑管子拿在手里,冷静的冲着笨笨的脑袋。
“嘭……”
树上的鸟似乎被吓到了,全都飞离了这里,这给本来安静的森林增加了些喧闹的气息。生平第二次看到鲜血的我,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良久的沉默,我似乎忘记了嚎叫,忘记了哭泣,忘记了自己在哪里,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,不,应该说自己更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,一场噩梦。
入侵者轻唱着胜利的歌曲,慢慢的走向笨笨的身旁,拍了拍安静的躺在背上的黑色管子,伸出手……当那双手即将触摸到笨笨的皮毛时,刚刚被什么抽走的灵魂似乎又回到了体内,我终于能够怒吼,能够发泄,能够不管不顾的任凭那些晶莹的水滴从眼角流出,虽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但是我明白了,这些水的来源似乎并不友好,他们总在我最脆弱,最无助,最痛苦的时候不断的涌出,这是在嘲笑我的懦弱吗,为什么连自己也在嘲笑自己,我累了,不知道为什么,没有做什么体力劳动,没有走一步路,但是,我的力气似乎被什么带走了,总觉得四肢空空的,朦胧的视线中,光线越来越暗,脑袋沉沉的,慢慢的……
暖暖的感觉,柔和的光线,一张模模糊糊看不太清的脸……
“吼吼……”当我睁开干痛的双眼时,眼前的一切让我目瞪口呆。
当时的我的确很虚弱,生命的印迹中从未有过的悲惨经历,也从未想过会见到那么多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同族,然而,他们却听不懂我的语言,他们的语言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的陌生,尤其当我亲眼见证了一次谋杀(是的,不管别人怎么看,在我看来那的确是一次谋杀)后,站在他们中间,让我觉得极其恐怖,我对他们也没有丝毫的久违了的亲人的感觉,在我看来,他们的作为比狼还要凶残,他们的良知比狐狸的还要少,我讨厌他们,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也是他们的同类。
记得那时候,当我尝试着去观察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时,我是多么的痛恨自己,如果自己有什么超能力,一定回到猴子那里,哪怕吃一辈子香蕉,也比在这里好。
当我本能的想要爬起来时,或许由于过于用力的晃动,又或者因为自身对陌生环境的恐惧,不论因为什么,原本好好的盖在身上的东西从我的身上急速的滑落下去。
狼皮,当我用力的晃动着脑袋,努力的睁大了本已睁到极限的双眼,我才终于相信,那是一张完好的狼皮。
“噢,小宝贝,不要怕,这没什么的,只是一张皮,哈哈……”
入侵者,是他,可是他在说什么,吐字含糊,不知所云,一脸的怪笑。我该怎么办,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,当我的视线环顾着四周,最终还是十分无奈的落在那张狼皮上时,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脾气似乎更加暴躁。那张完好的狼皮上还留有鲜血流过的痕迹,不过那些地方已经被风干了,这不会是笨笨的……我十分痛苦的沉思着,另一方面却怎样也不能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。
“不,这绝对不会是它的,它是和我一起来的,这么短的时间,如果是它的,血渍怎么可能就干了,对,不是它的,一定不是它的。”我抱着这样的信念,坚信笨笨还活着,或者如果它死了,这张皮,自己盖着的这张一定不是它的。然而,正当我抱着一线希望,想要证实却没有勇气证实时,那可恶的入侵者又开口了。
“小家伙,你似乎对这张皮很感兴趣,呵呵,你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,等你身体恢复点,我们再好好聊。”